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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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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 章

“若當真是極刑,在下一人承受便可,絕不波及閣下。”

擺脫當事人後,謝更闌重申了自己的態度。

陳喻一句“下輩子再見”,充分震驚當事人之餘,讓謝更闌的聲音愈發低沈。

和言晦不一樣,謝更闌是個“一人做事一人當、不是我做的也一人當”的好人。

陳喻生出點感動,又有些好笑:“我都大搖大擺帶你出來了,怎麽看都是自願的。你說強迫就強迫,臨場部豈不是顯得很沒腦子。”

兩人用靈力隔出結界,路過的人聽不清他倆的對話,陳喻說話便放肆起來。

謝更闌沈默了會兒:“在下原想藏得更隱蔽些。”

“你都用息靈符掩蓋成這樣了,誰能想到你是謝更闌。再說了,既然是來保護我的,你總有沖出頭的時候,早晚都要暴露,隨緣吧。”

謝更闌抿了抿嘴:“閣下似乎不需要保護。”

“比你還是差了遠了。”陳喻朝謝更闌眨過一只眼,“你可以當我是個弱小可憐的小訟師。”

謝更闌一聲不吭地走,走過兩步,過路人紛紛側目。

他攏了攏鬥篷,仿佛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:“這樣會不會太張揚了?”

陳喻轉著他集市上新買的筆:“誰叫你們言長老沒給你好好易個容。我沒那本事,還得去問問我要找的小兄弟做不做得到。”

謝更闌只得裹緊小黑披風,八尺餘高的個子不斷用意念縮小。

行人越發多了,陳喻不方便轉筆,把新毛筆塞回乾坤袖陪自己的陳年毛筆群:“把鍋甩給你的人多半和歸一案有淵源。”

謝更闌問:“閣下數次提到歸一案,這歸一案究竟為何?”

“歸一訣聽過沒?”

“不曾。”

陳喻嗤了一聲:“你是一點歪書都不看嗎?”

“在下多在練劍與閉關。說來慚愧,出了學堂後,至今未讀過幾本書。”

謝更闌的說話聲聽起來帶了些局促,陳喻笑問:“你們劍修都這樣?”

攏住黑鬥篷的手摳了摳布料,謝更闌道:“在下與人來往寥寥,並不清楚。”

對比言晦,謝更闌這劍修實在討陳喻喜歡,如果不是在逃嫌犯的話。

陳喻對謝更闌這樣的人,說話的欲望也多了不少:“瀾旭長老交際也少,你像你師尊,將來別跟你師娘學壞就成。”

“師娘?”謝更闌驚訝道。

陳喻也驚訝:“就是言晦啊,你沒聽說過?我還想問你他們倆什麽時候成的。這麽偷偷摸摸,連你都背著。”

謝更闌的嘴角古怪揚起又壓下:“師尊絕無可能。”

沒可能就沒可能嘛,陳喻也沒那麽多八卦的心思,隨口安撫:“你也別太難過。師尊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,就是真成了,言晦也不算壞人。他是花心了點,好歹當道侶的時候沒外遇過,你師尊吃不了虧。”

他滿嘴胡言亂語,黑兜帽下的面皮似乎抽搐了幾下。

“好了,言歸正傳。”陳喻揭過這一茬,“剛說到歸一訣是吧,那就是個延長壽命的邪術,用九個人的心頭血來續自己的命。”

謝更闌不解:“生死有數,何以續得?”

陳喻大笑:“都像你這樣,臨場部都能關門了。謝更闌,你千萬別走火入魔,修真界不該少了你這樣一個好人。”

謝更闌虛虛捏著兜帽檐,把臉遮住更多。

陳喻斜他一眼:“我說實話誇誇你,害什麽羞呢。”眼看兜帽要把臉完全覆蓋,陳喻把話題再扭回去,“跟你說歸一案,聽好了。”

歸一案的兇手被卡在元嬰境五百餘年,再不突破,只能等死。

案卷記載,歸一案死者共有七名,俱是一劍穿心、取血而亡,成為未成形歸一訣的犧牲品。

陳喻省掉無數細節,倉促概述。謝更闌問:“這次的案件也跟歸一訣有關?”

“那不可能。”陳喻篤定,“歸一訣需要九人心頭血,這九個人的生辰八字重要的很。冬至之後,開始數九寒天,冬至子時、二九子時、三九子時……以此類推,九個九日,每個九日第一天子時出生的人,是歸一訣的基礎。”

陳喻晃了晃玉符,轉筆似的,玉符在五指之間滑轉:“但這次被害人的資料你也看過,他們的生辰和這些日子毫無瓜葛。說這次案子和歸一案有關,是因為這次的被害人都是歸一案被害人的親屬。兇手明顯在針對歸一案,但如果只針對歸一案被害人,總覺得說不過去,歸一案兇手的落網和這群親屬毫無關系,就是報仇也不該找他們。”

謝更闌側耳聽了許久,重覆道:“報仇?”

“我猜的。”陳喻。把玉符收入掌心,再伸手時,玉符變戲法一般消失,“言晦大概也這麽猜。報仇的話,多半應該是找臨場部的人吧。”

謝更闌疑道:“可臨場部所有人員氣息隱蔽、用代號替代真名,兇手如何尋找當初的主偵?”

“歸一案後,主偵和有關偵員大多辭任。”

“閣下如何清楚?”

消失的玉符出現在陳喻另一只手裏,他把玉符放回乾坤袖:“因為我就是當初的主偵。”

謝更闌懵在原地。

陳喻樂了:“你師尊叫你保護我,你都不問問你師尊原因?”

謝更闌道:“師叔說閣下極有可能是下一個被害人。我頭腦不及師叔,也沒多問他的推斷。”

陳喻更覺好玩:“你現在知道原因了,是不是覺得我更重要了?”

謝更闌中規中矩:“師尊所托,閣下一直是重要的。”

這重要二字從謝更闌嘴裏出來端莊得很,陳喻揣在衣袖裏的手摩挲了下手指。

不遠處,熱火蒸起的白汽浮著一層焦香味,陳喻丟下一句“等我一下”,也不給謝更闌回應的時間,三兩下混入人群。

謝更闌心剛吊起來,陳喻又從人群中出現。

他手裏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餅,分出一個:“早上沒吃,這個給你。”

謝更闌猶疑道:“在下已辟谷。”

“辟谷又不是不能吃,趁不用吃牢飯,多吃點外頭的東西。”陳喻咬下一口,燙得合不攏嘴,“我跟你說,臨場部夥食不好,等判了刑進刑獄處,夥食也沒改善到哪去。你也別覺得判極性就不用吃牢飯,等判決、等執行,你都得被鎖了靈力按時吃飯。”

謝更闌捧著強塞過來的燒餅,黑色的大高個傻乎乎的。

陳喻發現自己的確喜歡跟著這小年輕相處,傻點多好。

他幾口吃了一半,胃裏也熱騰騰的:“我以前話沒那麽多,都是當訟師才有的毛病。剛推理到兇手要報仇,報仇對象是歸一案的主偵一行人,主偵不好找,那就得尋個辦法把主偵逼出來。”

謝更闌的餅仍是一個完整的餅,他靜靜地陳喻說完,低著頭,過大的兜帽邊緣在他面孔前小幅度晃蕩,許久艱澀道:“所以要殺人?”

“沒錯。”

謝更闌停下腳步,拿著餅的手也垂落下來:“這太殘忍了,他殺的都是無辜的人。”

“沒被他殺的主偵本人我,也很無辜。”

謝更闌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陳喻越過他兩步,回過頭來:“你別多想,有些人的思維就是如此。臨場部年年有故意殺人案件,有死者有錯在先的,有自己心理疾病的,對於後者,你我理解不來,也不要去理解……好了,站在路中央很礙事,我那朋友家快到了,麻煩你再邁腿走兩步。”

謝更闌聽話跟上。

陳喻又勸:“這餅瞧著簡單,真的很好吃。”

謝更闌擡起手吃餅,他嚼得很慢,也沒發出咀嚼聲,和陳喻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
陳喻三兩口解決剩下的半個餅:“歸一案相關人員,基本都已接到臨場部,要在臨場部內殺人,那幾乎是做不到的事。言晦估計也會盡快放出消息,說只有歸一案的主偵還在外面晃。這種用目標來釣兇手的手段,我幹過幾回,沒想到這次成了餌料,就看我怎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。”

謝更闌咽下食物:“兇手與歸一案有關,可是當初案件兇手的親友?”

“問題也出在這裏,歸一案的兇手我調查過,無親無友、孑然一身。”人漸漸少了,零星幾棟破房子點在遠處,陳喻撤走隔音結界,“我也很想知道,這回能掉出怎樣一條大魚來。謝更闌,這釣魚的第一步……”

“準備魚竿?”

“那只能釣些溫順的小魚小蝦。”陳喻來到其中一棟破房子前,扣響木門,“這第一步,我得把自己包裝成上鉤的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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